折蒲践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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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在写剧本,讲故事

【柯童】黎明与黄昏(一)

#架空 艺术家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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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秋分了。


这天以后,夜就累了,开始慢慢走。


每年这个时候,邬家的艺术沙龙就开幕了,原本只是小团体的聚会,随后沙龙名声大噪,变成艺术家们的作品汇报展。当然,还是以邬君博的画为主,他在北京城是走在前沿的画家,又是早批留美学画归来,更是受人敬重。只是这次有些特别,邬家少爷邬童刚满25岁,按照邬家的规矩,是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因此凡是有些背景的人家,都带着自家大小姐奔赴沙龙。


沙龙规模不大,但光是展厅就足够气派了。也是因为邬童母亲讲究,无论是墙布上的典雅刺绣,还是画框的精致雕花,都奢华得恰到好处。此刻不大的空间挤满了人,分不清谁是谁,对邬君博的画的恭维声快要溢出展厅了,大多是还没进门就开始称赞的,走到画前细看的屈指可数,兴许夸错了也不自知。


邬童两指托着红酒杯,轻晃着水晶杯里优雅的红,等待下一位受邀前来沙龙的客人。每个人显然都极具目的性的精心打扮过,没有不盛装出席的。即使厌烦,邬童仍是笑脸相迎,礼貌应答,什么都刚刚好,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握手的力度刚好,虚伪的关心换来假意的问候。沙龙在平和的氛围里顺利进行着。


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邬童才有机会从簇拥一团的刺鼻香水味里逃开。刚要踏进洗手间的腿被什么吸引过去,他退后几步,这才留意到在展厅的偏僻角落躺着一幅尺寸不大的油画。


炙热的红融进了刺目的白,最后一同被大片的黑色吞噬,不同的色块交界处是油画刀的刮痕,颜料堆得很厚,衬得刀痕深得如同裂谷,鸿沟,仿佛是红与白的自我保护,自我救赎,用力划开,不愿落入无尽黑暗。邬童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画前,好像看到自己,在地狱大门前痛苦挣扎,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但在其他人眼里却仍是那个风光的耀眼的邬家少爷。


画没有署名,只在边角处写着“黎明与黄昏”。


这人是个天才,是说故事的天才,是抒情的天才,邬童的直觉告诉他。




沙龙的祥和被一声惊呼打破了,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很快变得吵吵嚷嚷。邬童快步向人群挤去,却只能从头与头间的缝隙里看到人群中心站着一位衣着简陋得难以用朴实形容的少年,在一圈又一圈华丽衣冠下实在过于显眼。


少年前方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彼时正抓着少年的衣领大声叫骂。少年脸上没有透露出一丝荒张,水波不惊的样子让人产生他才是那个成年人的错觉。


“怎么回事?”


被邬童询问的少女露出短暂微妙的喜悦,随即以一副厌恶的眼神朝人群中心指去,“就是他,没教养的混混!在展馆里吸烟不说,一言不合就点火烧那个可怜的男人的头发,瞧他一身的穷酸样,活该一辈子受苦受累!”


接着邬童看见那少年开始大笑,戏谑地笑着,每个五官都在用力地笑着,笑得有些神经质。然后一掌拍开男人的手,跑出了沙龙。


邬童紧跟着出了大门,却没寻到那个放肆的少年。平静的花园里每一个粒子都很稳定,像从没受过什么干扰,从没什么东西曾在这里出没。也许是藏起来了,邬童心想,自己若一直守在这,他跑不掉的。在长椅上坐下,正好也乐得一份清闲,只是忘了秋天的风凉意欺人,竟吹的有些哆嗦。


“阿嚏!”


这突兀的声响并不来自自己,邬童扒开身后的灌木丛,终于找到那个扰乱秩序的小子。谁知眼前的人也不逃跑,只是合上手上的书,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散场了?”


邬童这才看清他手上的书恰好是自己方才放到展柜上忘记带走的书,是他15岁生日时母亲送的,他最爱的一本诗集。


“好啊你!烧人头发还偷书,不知廉耻的家伙。”


“我很失望。”


“什么?”


“我说,我很失望。”少年看进邬童的眼睛。


邬童觉得眼前人有病,不想理会。


“你是邬家少爷?”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该回家了。”邬童抢过书掸了掸灰就要走。


“你看了我的画。”


“没看过你的狗屁画。”


“黎明与黄昏。”


邬童惊愕的看向那个孩子,少年?男人。他脸上又浮现了同样的戏谑的笑,这一次,邬童近距离的,夜里借着花园的地灯,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稚气的,英气的,痞气的,傲气的脸庞,每根发丝都伴着风得意飘扬。他的眼里的平静水面下貌似翻滚着热浪,奔腾着不羁,释放着野性,是他没见过的,又一直向往着的野蛮。


“是你。”邬童面对他,有太多问题要问,太说话想说。说来奇怪,明明互不相识,互不了解,却感觉是相见恨晚,仿佛那个交融一起的红与白,明明互不相容,却极力靠近,惺惺相惜。


“你多大了?什么名字?”




“16岁,尹柯。”




又一阵风,快要吹散了那些字眼。



好在邬童抓住了。




这天晚上大家也没有被扫了兴,自助餐和舞会才是那群自诌艺术爱好者的目的,沙龙实质不过是各取所需,那个无礼的男孩早就被抛在了脑后。所有人都称颂邬君博的精湛画功,角落里的小画无人光顾。


“邬童。”邬君博走近,在邬童耳边低语,“你旁边的是夏家夫人和千金,和他们打声招呼,我们和他们来往没有坏处。”


闻言,邬童举杯拾起笑意,向她们点头问候。


到散场的时候,角落里的油画才被发现,居然也不少人认得这是张好画,只可惜没有署名。邬童决定收藏起来,父亲不屑:“这画就是学西方现在做的方方块块,零零散散的颜色,就自以为聪明,没什么大不了,也没有署名,说不准就是个装饰画,不小心混进来的。不值得收藏。”众人听言皆开始附和贬低,但邬君博拗不过邬童的固执,只留下一句“随你便。”


聚会就是这样,越盛大,越虚无,来时多热闹,去时多寂寞。一小时前人满为患的小小展厅一下子变得空旷,为皮鞋一步步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动作叠上一层回声。


走近了,停下。


邬童预见了父亲要说的话。


“今天来的好些可都是名门望族,你若能娶她们的任何一个可都是你的福分。几个人选你好好考虑,尽早回复我。明年这个时候就联姻。邬家从来都是计划周密不容出错的。”


就像一台永动机,循环往复,永不停歇,没有意外与惊喜,因为一切都在计算之内,对于邬君博而言,任何的情调,冒险,是不必要的,只会加大风险,整出乱子来。幸福与否,快乐与否不重要。甚至亲生儿子也仅仅是作为一颗棋子,一副好牌打出去,坏了就扔掉,不可惜。


邬童落不了地狱,上不去天堂,他是折了翼的,被禁锢的。他软弱,身上没有反叛因子,又怪谁呢?




他翻出那本差点被偷走的兰波诗集,想起那个少年…尹柯。


他们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可笑的是简略交谈中还没有任何实用的信息。


问他偷书的理由,他说


“诗集落在艺术家手里,是种子找对了土壤,不至于荒废。”


他不知道尹柯的住址,因为他回答


“我不属于任何地方,也不应该属于任何地方。”



邬童握着书本,手感觉到一点凹凸不平,是书本某一页里夹着什么。很容易找到了那一页,也不知道该不该发怒,他一向珍惜呵护的书被用铅笔做了划记。



     

    “我永恒的灵魂 

    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




夹在中间的纸条上飞舞着秀气的字迹:



我拥抱过夏日黎明,也遇到了秋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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